牛头山上,岳军营中正在说着岳云少年英雄之时,营地外面有人来报,说韩世忠的二公子韩彦直来了。岳飞忙令人请进。韩彦直来到帐中,行礼完毕,便说:“小将奉家父之命来见元帅,有本章 [【本章】即奏章。古代大臣给封建帝王的进言或者讲事情的文书。] 请圣上龙安。家父现在泊船汉阳,离这里只有五六十里路程,是下营驻扎还是发兵保驾,随时听候元帅消息。我刚才在路上,还遇见金将粘罕追杀藕塘关总兵金节,被小将用枪挑死。金总兵离此二十里扎营候旨,我这里带有他的问安本章和牛将军的家信。”
岳飞听后大喜,便引了韩公子朝见高宗,将两道本章呈上,又将韩公子挑死粘罕一事奏闻,高宗便问李纲当作何封赐 [【封赐】封建时代帝王对功臣或者其他有功人员的奖赏,包括送东西和封官爵。] 。李纲奏道:“韩世忠虽失了两狼关,今讨曹成有功,可复还原职。韩彦直和他的哥哥韩尚德封为平虏将军,命他引本部人马去复取金陵,候圣驾还朝,另加升赏。”高宗依奏,传旨下来。岳飞同韩公子谢恩,辞驾出宫,韩彦直辞别岳飞回去报告。岳飞派岳云前去送一程。
岳云与韩彦直两人都是少年英雄,惺惺相惜 [【惺惺相惜】指性格、志趣、境遇相同的人互相爱护、同情、支持。] 。将近敌营,韩彦直说:“请公子回山吧!”岳云道:“家父命小弟送出番营,岂敢有违!待小弟在前打开番兵,送兄出去。”就把双锤一摆,大喝一声:“快些让路,待小爷送客!”那些金兵见是打死金弹子的小将军,人人胆战,个个心惊,一声呐喊,俱向两旁闪开。略略近些的,一锤一个,不是碎了头,就是折了背,谁敢上前!韩彦直心中暗想:果然厉害,名不虚传!我何不也送他转去,也显显我的威名?遂向岳云说:“蒙兄送出番营,小弟再无不送转去之理。”复身向前拍马冲进,逢人便挑,如入无人之境。番兵已是被他杀怕了的,口中呐喊,却已四散分开。二位公子冲透营盘,来至山上。韩彦直道:“请兄回山吧。”岳云道:“既承兄送转来,自然再送兄出去。”又回马向前,韩彦直在后,杀入金营。那些金兵被他二人送出送进,不知杀伤了多少。二人冲出了番营,韩彦直再要送回。岳云说:“这样送出送进,送到何时是了?难得我二人意气相投,小弟欲与兄结为兄弟,不知行不行?”二人遂在树林中结拜为兄弟。岳云独自一个再杀进金营上山,将送韩公子结义之事禀知岳飞,岳飞也很高兴。
岳飞看到各路勤王兵马已经到齐,就准备与兀术决战。兀术也忙与众王子、众元帅商议开战之事。探子报告说,宋朝各处人马共三十余万,皆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安营。兀术闻报,遂传令点四位元帅向东西南北四路,探听哪一方可以行走,得知四面俱有重兵,只有正北一条大路可以行走。兀术传令前后左右中五营兵将:“若与敌人交战,胜则前进,倘不能取胜,只望正北退兵。”没有想到的是,探路的人只是往前走了四十里,不知道五十里路外就是江口!
决战那天,岳飞命岳云、牛皋等为首,带领众将,一齐放炮,呐喊着踹入番营。各路总兵、节度听得炮声,四面八方杀将拢来。这场大战真个是天摇地动,日色无光,直杀得金兵人尸堆满地,马死遍尘埃。 [【这场大战真个是天摇地动,日色无光,直杀得金兵人尸堆满地,马死遍尘埃。】分析: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和力量的积蓄,岳飞等来了各路援兵,敌我形势发生了根本性改变,兀术的惨败已经势在必然。战争现场不是描写重点,之前各方运筹帷幄才是战争胜负的根本。] 金兵抛旗弃甲,四散败走。兀术只得率领剩余人马,匆忙地向北逃窜,岳飞带领众将在后面没日没夜追赶。兀术只顾望北逃去,没想到最后却来到了江口,只见茫茫一派大江,却无船只可渡,后面追兵又近,兀术吓得浑身发抖,仰天大叫:“天亡我也!我自进中原以来,未有如此之败!今前有大江,后有追兵,如之奈何!”正在危急之时,军师哈迷蚩用手一指道:“主公别惊慌!江中不是有船来了吗?”兀术定睛一看,却是金兵旗号。原来是在金陵被宗方杀败的曹荣,驾船逃走至此。军师大叫:“快来救主!”那船上见是金兵,如飞般拢岸。兀术与军师、众元帅等一齐争下船来,船少人多,哪里装得完?看见岳飞追兵已近,慌忙开船逃跑。没有登上船的金兵要么望江中乱跳、淹死无数,要么就被岳家军杀死。
岳飞兵马到了汉阳江口,安下营寨。差人找寻船只,欲渡江去追拿兀术,忽有探子进营来报:“韩元帅扎营在狼福山下,阻住兀术去路,特来报知。”岳飞想道:这一功让了韩元帅吧!就叫过岳云来,让他引兵三千去守天长关,一定要将兀术擒住。
兀术败在长江之中,有那金陵杀败的兵将、战船陆续到来,南岸上还有杀不尽的金兵逃来。兀术吩咐把船拢岸,尽数装载。兀术又吩咐将船只拢齐,查点数目,共有五六百条船,四五万兵马。兀术叹道:“我初进中原,带有雄兵数十万,战将数百员。今日被岳南蛮杀得只剩四五万人马,又伤了大王兄粘罕与二殿下,有何面目去见父王!”说罢痛哭起来。
兀术望见江北一带,韩世忠的战船摆列有十里远近,旗幡飘动,排列整齐,如同城墙一般,想着自己不过五六百条战船,如何冲得过去?心中好生忧闷,便与军师商议。哈迷蚩道:“江北战船密布,也不知有多少,必须派人去探听一下虚实。”兀术决定亲自前往金山 [【金山】位于江苏省镇江市区西北。古代金山是屹立于长江中游的一个岛屿,为南北来往要道,也是军事必争之地。现在的金山已成为优美的游览胜地。] 上最高处的龙王庙查看形势,哈迷蚩就给他作出了安排。
且说韩世忠见金兵屯扎在黄天荡,认定兀术晚上必然会来偷看营寨,就命令副将苏德引兵一百,埋伏在龙王庙里金山塔上,看见金兵到来,就在塔上擂起鼓来,引兵冲出。又命令韩彦直带领健卒一百,埋伏在龙王庙左侧,听得塔上鼓响,便引兵杀出来捉拿兀术。又命韩尚德带兵三百,驾船埋伏于南岸,听到江中炮响,就要出来堵住金兵的归路。各路人马依计行事。
到了晚上,兀术同军师哈迷蚩、小元帅黄柄奴三人一齐上岸,坐马悄悄上了金山,勒马徐行。到了龙王庙前一箭之地,立定一望,但见江波浩渺,山势险峻。正待观看宋军营垒,苏德在塔顶上望见三骑马近龙王庙来,后面几百番兵远远随着,便暗自称赞韩世忠料事如神 [【料事如神】料:估计,猜想。形容预料事情非常准确。] ,遂擂起鼓来。庙里一百兵呐喊杀出来。韩彦直听得鼓响,引兵杀出。兀术三人听得战鼓齐鸣,心惊胆战。正待勒马回去,忽然韩彦直飞马大叫:“兀术往哪里走?快快下马受缚!”这一声喊,吓得三人飞马便走,没想到山路崎岖不平,一匹马失足,就把人掀下来了。韩彦直举枪便刺,兀术举起金雀斧劈面砍来,救出那个人。金兵四散下山逃走,早有小船接着,飞也似的开走,韩尚德驾船追都追不上。这边韩彦直只七八个回合,就将兀术擒住了,带着兀术来到军帐。韩世忠大喜,仔细一看,却发现不是兀术,而是黄柄奴假扮的。原来军师哈迷蚩料到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,就让黄炳奴假装成兀术的模样,真的兀术就是刚才那个掉下马的人,却被黄炳奴救起,金蝉脱壳逃走了。韩世忠闷闷不乐,命令将黄炳奴押下去囚禁。
【点评】
兀术兵败之势已现。韩世忠、韩彦直的到来,如锦上添花,亦如为虎添翼。各路勤王兵马发力一处,金兵外无援军,也没有根据地,很快就被岳飞等打散。所以说,金兵五路进军之法,是凶险之招—对于敌我双方都是如此。